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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贝贝珈】《业火》 动态焦点

2023-05-20 22:18:39 来源:哔哩哔哩

滔天的大火将曜日宫彻底吞没,这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宫殿正走向它漫长生命的尽头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贝拉看向那燃起的火焰,火光映照进她紫色的眼眸,眸子里便也有火焰在燃烧。

这是她曾无数次梦想过的场景,梦想着有朝一日,这座雄伟的皇宫在她亲手点燃的火焰中化为灰烬。

这是灼烧一切的烈焰,这是焚尽恶障的业火。

王氏武朝神武二年,神武皇帝,也就是珈乐的父亲,牵着一个女孩走到了年仅八岁的她面前,“她是你的姐姐。”她的父皇对她这样说道。

那是珈乐第一次见到贝拉,见到那个大她两岁,容貌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“姐姐”。

她自幼便不被允许出宫,所能见到的人,也仅仅只是被安排服侍她的几位宫女,还有教她学识的帝师。贝拉是珈乐遇到的第一个同龄人,虽然贝拉总是面无表情,不苟言笑,虽然她的眼睛在珈乐看来,带着远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邃,但她终归是珈乐自诞生以来,第一个能称得上“玩伴”的人。

她慢慢变得很依赖这个姐姐,喜欢缠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问东问西,在得知贝拉去过民间后,更是一天到晚要贝拉给她讲皇宫外的故事。

贝拉是个听话的人,她从不会拒绝珈乐的其他要求,只是每每珈乐请贝拉带自己出宫时,无论她怎么哀求,贝拉也不会答应。

久而久之,她似乎也看开了,不再天天吵着要出去,贝拉也较之前有了少许清闲。

而珈乐最喜欢的,就是拉着贝拉看曜日宫的夕阳。

“曜日宫有着世间最美的落日。”她不止一次地望着夕阳,向身边的贝拉说道。

贝拉从不反驳,每次都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,望着夕阳的眼眸时而失神。

时光荏苒,珈乐十五岁那年,神武皇帝告诉她,她的姐姐要跟随大军奔赴战场。年少的她从未离开过曜日宫,只能从读过的书上的字里行间得以一窥沙场的艰难凶险、还有将士的一腔热血。贝拉临行那天,来与珈乐道别之时,珈乐送给了她自己准备多日的赠礼:一幅将军的画像,还有一首她誊写在画像旁的诗。

贝拉接过画像,随后便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别。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除了一丝意外,更多的则是感激。

神武十一年,永安公主得胜归来,战功赫赫,勇冠三军。那一年,贝拉十九岁。

众将士对永安公主赞不绝口,称其为百年不遇的马上公主,也是未来必将开疆拓土的马上天子。

只有珈乐看着荣归故里的姐姐,望着她身上新添的几道疤痕,抱着她哭了许久。

自那以后,珈乐便又开始提出宫的要求,想和姐姐一起出征。这次她闹去了神武皇帝那里,贝拉对此也只能是无可奈何。连皇宫都不被允许出去的孩子,她的父亲又怎会允许她踏上战场。更何况,这世间还有太多太多那个皇位上高坐的人不想让她知道的东西。

但渴望自由的笼中之鸟,也终有一日会挣脱束缚。

神武17年,“永安公主”珈乐所率军队被伏,大军在狭隘的山谷激战一日有余,但援军依旧迟迟未到,直到贝拉视线所及的山头,出现了数百身着黑甲,配备劲弩,持枪执盾的战士。

贝拉认得这些人,他们是皇城禁军,各个足以以一当百,这些人知晓当今天子想要隐藏的一切,也只听命于当今天子一人,或者,还有……

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出现在山头之上,骑乘着这高大的骏马的,是一位身形修长的骑手,一身与禁军无异的黑甲,戴着镀金的面具,手中一柄长剑高指,似要将湛蓝的天空裁为两截。贝拉看着骑手那熟悉的身形,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,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。

或者,还有皇帝亲赐的,执天子剑人。

马上披坚执锐的人没有任何言语,仅仅是将高举的宝剑前伸,身侧的禁军便如鬼魅般冲下山头。

贝拉身前,士气溃散的敌军仓皇逃窜;贝拉身后,气焰正盛的黑潮正在涌来。

那日,幸存下来的士卒称自己看到了天神。

夕阳照在一座无人的山头上,照在一黑一白正在山间食草的两匹骏马身上,也照在没来得及卸甲,只摘下兜鍪的两位女子身上。

如果有人能一睹两位女子俊俏的容颜,他便会发现,她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相貌,唯一的区别,只是发丝一长一短。

“姐姐,”短发的珈乐首先开口,“你有想去的地方吗?”

“想去的地方吗?”珈乐不愿提及她为何出宫,为何会在这里,贝拉也并没有多问。只是“她想去哪里”,是贝拉从未想过的问题,又或者说她很久之前就失去了思考这个问题的资格。但看着身旁珈乐殷切的目光,这个从小被“困”于曜日宫的孩子,似乎是在羡慕自己能四处征战,或者仅仅只是羡慕她能够随意出宫。只是她远不知此中凶险,也远不止内有隐情。只是这一切,都不该由她来讲。无奈地一笑之后,她只得也只得搜寻自己的记忆,去寻找那么一个她或许永远没有资格去的,“想去的地方”。

“不夜城。”贝拉缓缓开口。“我也只是从书上听闻过这个地方,据说它位于极北之地,在夏至前后的几日几乎没有夜晚,所以被叫做‘不夜城’。据说夏至的那一天,太阳从落山至初升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,那里的太阳北升北落,晚霞与朝霞紧紧相连,映照于北方的天空。”

“真好。”珈乐看着讲得出神的姐姐,眼中流露出丝毫不逊于她的希冀,“我也想去那里看看。”

贝拉一声轻笑:“你是当今的太子,未来的皇帝,你……”说到此处,她的心中莫名一阵抽动。珈乐,这个从未出宫的妹妹千方百计地来到这里,来见见宫外的天地,她似乎不该泼这一盆冷水。

“那如果有一天,我不再是太子,也不再是皇帝呢?”无需贝拉多言,多年的相处,珈乐自然明白贝拉想说什么,“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和你一起去看看。”

夕阳照在满怀希冀的珈乐脸上,她瓷器般的面容熠熠生辉。看得贝拉有些痴傻,看得贝拉再也不忍心毁掉这份心愿。

“这儿的夕阳真的很美。”珈乐轻声说道。

“嗯。”贝拉依旧望着珈乐,含糊地附和。

“但比起曜日宫的落日,还差得远呐!”珈乐站起身来,用力地舒展自己的腰身,浸泡在一股前所未有的舒适之中。

今日是她二十三年来,最幸福的日子。她见到了皇宫外的景色,她救了自己的姐姐。

“对了,姐姐,我一路行来,为何看到所有的将旗上都是我的名字,她们又为何称你为‘永安公主’?”回去的路上,珈乐不解地问贝拉。“还有,父皇终于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泡,答应我出宫,但却不允许我被任何人看到,所以我今天带着面具。姐姐,这又是为何?”

她记得贝拉第一次出征时用的就是“永安公主”的封号,后来,神武大帝将这个封号赐予了她,她以为姐姐是因为军功有了新的封号,但这一行所见,似乎并非如此。

“……”回答她的,是贝拉死一般的沉默。

“姐姐?”

贝拉班师回朝的当晚,神武皇帝下诏,将所有除珈乐带来的禁军外,见到所谓的“神明”现身的普通士卒全部投狱。

这又将是一场血腥的屠戮,即使这些士卒从未做错什么,他们只是见到了不该见到的人,摸到了神武皇帝一直试图掩饰的真相。

这样的场景贝拉已经见过许多次。皇座上的那个人,在她的眼前,毁了太多太多人的一切。

包括她自己。

而珈乐也终于在这时才知晓,这世间根本不存在什么“贝拉”,有的,只是永安公主、武朝太子、未来要成为天子的那个人——珈乐。她所谓的“姐姐”之前所有奔赴的战役,都是以她的名义;立下的,都是属于她的军功。

皇室血脉中从来都没有“贝拉”这个名字,所谓贝拉,只是她珈乐行走于世间的浅浅幽影。

她永远不能以珈乐的身份和贝拉并肩立于太阳之下,更不可能一起去所谓的“不夜之城”,那日夕阳下的衷肠,仅仅只是心怀希冀的她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
当晚,珈乐来找了她,请她与自己一道替那些士卒求情。

只是,一切都来不及了。从贝拉年幼时第二次目睹屠戮的那一刻开始,她便为这一天做着准备,她准备了太久太久,久到箭在弦上,久到再也无法回头。

“对不起,珈乐,我做不到。”贝拉这样回答,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愧疚。

“他不会听我进言的。”她看向眼中带着失望的珈乐,随后补充道。

神武十七年五月,已被下诏、即将处斩的士卒离奇地攻破了神武帝的寝宫,寝宫燃起了熊熊大火,而这个残暴专横的独夫,连同着他的皇后一起,驾崩于这场浩劫之中。

那一晚,贝拉冲进了被火势蔓延的太子宫,看着火光中不知所措的珈乐,轻轻地为她披上了自己的披风。这个贝拉眼中永远少不更事的孩子,一夜之间仿佛失去了一切。命运给了她一个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,却又在不经意间将她的宝藏夺走,在她猝不及防之际逼迫她长大。

同年七月,新皇珈乐登基。改“神武”为“太安”,颁布诏书:停止征战,休养生息。

后宫中,面对冕服之下的珈乐,贝拉恭恭敬敬地稽首,称她为“陛下”。

自那日起,贝拉便再也没有出过后宫。

世上只能有一位永安公主,一位太安大帝。如今影子的主人已经坐上龙椅,她这个影子便失去了行于世间的资格。

直至叛军打着“大成”的旗号自西而来。

珈乐与她暴戾专横的父亲截然不同,她仁厚节俭、休息养民、从谏如流、励精图治,她是个好人,也在尽她所能去做一个合格的皇帝,但太安三年,一场似乎永无休止的大雪自天而降,神武年间数场连绵不休的征战耗尽了前朝积攒的一切,而如今连年的暴雪又夺走了百姓最后的食粮,北方与西方的游牧民族也因连年饥荒而频繁掳掠中原,内忧外患之下,最终,活不下去的百姓揭竿而起,打着“大成”的旗号,自西而发,直奔曜日宫而来。

贝拉只得披上了昔时的甲胄,提起长枪,跨上白马,做回她昔日的“马上天子”。

只是所谓战争,亦或所谓气数、所谓天命,远非她一人所能左右。

贝拉将带血的长枪置于曜日宫正门外,只身走入了皇宫之中。

“你终于来了。”珈乐似乎等她多时,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,向着面前的姐姐挤出了一丝微笑。

“陛下,成军已经连破几道城门,此地危险,请陛下……”贝拉的声音带着沉痛与急切。

“你不是朕的姐姐,对吧?”珈乐打断了贝拉,这是第一次打断贝拉。以前无论是否有其他的事,是否赞同这位姐姐的话,她总会认真、耐心地听完。只是这一次,她突然没来由地问出了这个问题。贝拉抬头看向珈乐,瞥见了她藏在紫色发梢间的缕缕白丝,微微有些愣神。

时光荏苒,她们早已不再年少,只是这白丝来得对她来说还是太早了。

太早了,正如这场绵延数年的大雪,正如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。

“先皇不会藏着大朕两岁的姐姐,更不会让长公主以少公主的名义征战沙场。先皇是个暴君无疑,但他也是个好父亲。”珈乐再次开口,语气却出乎意料的平和,“回答朕。”

“不是。”贝拉从不会让珈乐等待太久,即使面对这样的问题也不例外。

珈乐轻笑一声,似乎早已知晓这个答案,只是在最后要一个肯定的回答。

“和朕讲讲你的故事吧,姐姐。”龙椅上的珈乐微微前倾,一副兴致盎然的神色,原本暗淡无光的瞳孔此刻闪烁着光芒。

“陛下,现在不是时候……”

“朕想听。”珈乐第二次打断了贝拉,声音依旧轻柔,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语调。

这一次,贝拉终于犹豫了些许时间,随后才缓缓开口。“陛下说得对,先皇是个好父亲。先皇早就料到会有今日,所以便将我培养成陛下的影子,替陛下征战,替陛下流血,在必要之时,替陛下赴死。我并不是陛下的姐姐,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孩童,有过一段异常简短,但却足够幸福的童年。”

“那又为什么是你呢?”珈乐不解,追问道。

“不只有臣,与臣一道的还有数以百计的孩童,她们有的是孤儿,有的被先皇看重,被迫成为了孤儿,”说到此处,贝拉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,“之所以是臣,是因为臣打赢了其他所有人。”

“那其他人呢,她们都……”珈乐的话语被噎在口中,因为她对上了贝拉的眼眸,与她一样晶紫色的瞳孔里,此刻像燃烧着火焰。

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贝拉,像立于尸山血海上的杀神,又似地狱审判业障的阎罗。

“所以那日你放走了那些士卒,随后进入朕起火的寝宫,将朕救了出来,对吗。”珈乐的声音有些许哽咽,就是在那日,她同时失去的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。

“不,臣只是通知了典狱和禁军,当晚开一场庆功宴。”贝拉低下了头,道出了埋藏多年的真相。

她自认为早已看淡了过往,也早已无所畏惧,她最恨的人已经死在了多年前的那场浩劫之中,大仇已报,心愿已了。

皇座上响起清脆的拍掌声,贝拉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剑柄,片刻之后,又强迫自己将手松开。

从她那日闯进太子宫,为珈乐披上自己披风的那一刻起,她便做好了走到今日的准备。她这一生无愧于父母、无愧于土地、无愧于百姓,但她愧对一人。她借刀杀人,为了复仇,夺走了一个孩子的爷娘。

所以,无论珈乐最后处以她怎样的刑罚,她都会默默接受。

皇宫的暗墙应珈乐的拍掌而打开,但从中自下而上走出的,并非贝拉所想的刀斧手,而是一位侍从,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。

“陛下,这……”贝拉不解,抬头望向珈乐,后者的脸颊上挂上了两行清泪。

“那一晚,你为何没有杀朕。”珈乐死死地盯着贝拉,任由泪滴从她眼角滚下。

“陛下对臣有恩,臣愧对于陛下。并且,臣不杀无辜之人。”

“那朕也不杀无辜之人。”珈乐一字一字地讲这句话挤出口中,像是低声的审判,却又像是在说服着她自己。

缓和许久,她终于长舒一口气,从皇座上起身,径直向贝拉走来,伸手指向那匹枣红色骏马:“那是一匹识途的老马,朕曾派人带它去过你所说的北境那座不夜之城,它会带着你前往那里,去你一直都想去的地方。”

“那你呢?”贝拉脱口而出。自珈乐继位以来,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用“陛下”这个称谓。

“朕一直都是个被困在囚笼中的皇帝,不是吗?况且,成军不会放过武朝的血脉,朕又能逃到哪里呢?”珈乐转过身去,似乎是不想贝拉看见自己脸上的一抹神伤,“但你不一样,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,你可以远走高飞,去你一直想去的不夜城看看,去自由自在地生活,拥有你自己的人生,不必再去做谁的影子。”

贝拉望向那个稍高自己一些的背影,那个曾经少不更事,只会跟在她后面问东问西的孩子,在自己不经意间长成了堂堂正正的帝王,更让她意外的是,即便在兵临城下、行将就木之际,她还在乎着自己那时随口一说的愿望,她还在乎着自己的生死。

她还在叫自己快逃。

但,她能逃到哪儿去呢?拥有自己的人生吗?从她年幼时被先皇夺走一切开始,她便不再有自己的人生,她的名字、她的身世、她曾经的容貌,全都被埋于历史无人知晓的角落,再也不曾被人提起。

她披上了另一张皮,做了二十年别人的影子,替那人行走在太阳普照之地,过着属于另一个人的人生。

这是先皇亲手给她戴上的血迹斑斑的枷锁,这是她这些年来唯一存在的意义。

只是不知从何日起,这沉重的枷锁似乎越来越轻,是年少玩伴的那些时光,还是执天子剑时的风发意气,亦或者是先皇遇害那夜大火中一双无助的紫色眼眸。

贝拉早已分辨不清了,或许,如果她想,她曾有无数次机会终结她的宿命,只是阻止这一切的人,一直都是她自己。

做珈乐的影子,亦或者说,做珈乐的姐姐,替她征战、替她建功、替她受伤、替她赴死,这些被他人强加于她肩上的重担,逐渐变成了她甘愿去承受的负担。

或许世间真有宿命一说吧,贝拉无奈地一笑,笑声中带着些许对自己命运的自嘲。

“陛下,所谓的对不夜城的梦寐以求,只是臣那日随口一说的妄语罢了。”贝拉缓缓走向背朝她的珈乐,恍惚间,她想起了那日,她说出不夜城时,珈乐眼中的那抹相较于自己,更加难以掩饰的希冀。“那如果有一天,我不再是太子,也不再是皇帝呢?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,和你一起去看看。”珈乐当时是这样告诉自己的。

“比起臣来说,更需要自由的人,应该是陛下吧。”被困在囚笼中的皇帝,还有行于阳光下的影子,她们二人的命运似乎早已杂乱如麻,纠缠不清。今日,贝拉想要与一切做个了断。

万事万物皆有选择的余地,即便是摆在面前的真相亦是如此。

她疾步上前,在珈乐还未回头之际,一掌斩在她的后颈。她卸下了昏迷的珈乐身着的龙袍,将所有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一并取下,随后将她扶上了枣红色骏马的马背。

“带她离开。”贝拉看向一直不敢作声的侍从,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。

“将军,去哪里?”侍从似乎还未从贝拉刚刚迅疾的动作中回过神来。

“不夜城。”贝拉轻抚着这匹枣红色骏马,珈乐不会骗她,这一定是匹识途的好马,她能像珈乐期望的那样带自己前往不夜城,也一定能如自己所愿,带着珈乐远走高飞。

“不夜城”,是她一生为数不多的愿望。但她愿意用这个愿望,换取她唯一牵挂之人剩余半生的自由。

她在骏马身侧轻轻一拍,它便带着背上的珈乐,向着暗门的深处走去。

这是珈乐第二次离开皇宫。第一次,她拯救了贝拉;而这一次,换贝拉来。

贝拉走出了皇宫,提枪上马,夕阳的余晖自曜日宫的飞檐翘角倾泻而出,似金色的天瀑湍流直下,挥洒在她沾血的铠甲之上,给她血色的甲胄镀上一层金辉。

她看向那赤金的夕阳与红艳的晚霞,不由地想起了那个走不出皇宫的孩子,曾无数次向她称赞曜日宫的夕阳,称在这座皇宫可以看到世间最美的落日。

如今这落日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,她望着这从未认真看过一眼的绝景,似乎珈乐作出的评价,也并非是井底之蛙之言,或许这曜日宫,便是因这一抹夕阳而取了这个名字。

又或许,珈乐是对的,很多时候,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一直都在她的身边,只是她从来不曾发觉罢了。

大火蔓延至宫殿的飞檐,也映入贝拉的眼帘,那是她亲手点燃的大火,她要将所有的传闻、所有的真相、所有的历史统统燃为灰烬,直至一切淹没于过往的大河,再也无人提起。

贝拉看向滔天大火中的皇宫,火光映照进她紫色的眸子,那里便也有火焰在燃烧。

先皇在世时,她曾不止一次像现在这般望向这座皇宫,想着它焚毁的那天。先皇驾崩的当晚,她扑灭的那场暴乱士卒燃起的大火,自以为将心中的仇恨连同那场火一同熄灭,只是那时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,兜兜转转之下,她终究还是做了当初千百次想要去做的事情,而当皇宫真的焚于大火之时,那股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欢欣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
她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情感,仇恨与释然、暴戾与平和、屠戮与守护……这些极端的情绪与行为,同时出现在此刻的她身上,她一直都是一个矛盾的人,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该做什么,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谁。

又或者,她从来都没有权力思考自己是谁,她从很早之前,就成为了另一个人太阳下的影子,二十年来,一如既往。

“报——将军,成军已经在攻打最后一道城门了。”

禁军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,她调转马头,却无意间碰到了鞍袋里的一样东西。

那是一幅丝绸画卷,是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以“永安公主”的身份踏上战场之前,彼时还年少稚嫩的珈乐亲自赠予她的。

画卷上画着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,还有一首珈乐誊于画旁的前人的诗。这些年来,这幅画卷一直在她的鞍袋里,随她征战沙场,随她出生入死。

丝制的画卷已因多年征战而血迹斑斑,分不清是敌人的血,还是她自己的,画上那染血的将军,像极了她现在的模样。珈乐亲笔的那首诗已经模糊不清,但贝拉依旧记得,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东西。

“秦时明月汉时关,”

“将军?”望着看向画卷默不作声的贝拉,面前的禁卫再次发声。

这声音将贝拉从回忆中拖回。

贝拉突然爽朗地大笑,身侧的禁军望向贝拉,有些失神。

他们是皇帝豢养的臣子,这世间为数不多知晓贝拉身世的人,他们中年长者与贝拉相处已有二十余年,却从未看见她如此恣意地笑。

少倾,贝拉终于开口,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坦然。“陛下说的没错,成军不会放过任何武朝王氏的血脉,他们会追杀陛下到天涯海角,直至陛下的首级被高悬于城楼之上。”

“除非……”

贝拉恋恋不舍地看了手中的画卷最后一眼,随后将它丢入大火之中。画卷在火中嘶嘶作响,连同皇宫的一切,连同过往的真相,一同淹没于无人知晓的历史中。

“万里长征人未还。”

贝拉卸下了兜鍪,抽出了腰间的天子剑,一剑斩断了自己的发髻,随后将发髻也一并丢入大火。齐肩的短发垂下,伴随着傍晚的微风轻轻摇曳,面前的禁卫看着眼前的将军,像极了那个端坐于皇位之上的帝王。

“除非陛下今日就死在此地。”

她做了一辈子别人的影子,这一次,这一日,她要做一回真正的皇帝。

“但使龙城飞将在,”

“列阵!”贝拉一声厉啸,声音犹如划破天际的暴风。

“是,将……是,陛下!”

仅存的近百禁军集结于贝拉的身边,作为为数不多知晓贝拉身世的人,无需她多言,他们也会随她打完这最后一场战役,直至曜日宫中的一切烧成灰烬,直至他们带着所有的秘密,陪着“皇帝”一起,战死沙场。

贝拉纵马一跃,立于列阵的禁军之前。

赤枪白马,血铠银鞍。像一尊来自天界的神明。

“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

皇宫内,嘶嘶焚烧声中,珈乐存于世的最后字迹焚尽于业火。

高墙外,轰然巨响之下,攻城锤的最后一次冲击撞破了大门。

《业火》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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